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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元一九一七年,一群芳華正茂的女孩們,受僱於美國鐳企業,她們的工作是替手錶錶面的數字及指針塗上鐳粉,塗上鐳粉的錶會發亮,在夜晚及暗處可以清楚辨識時間。這些鐳女郎的薪資比當時的一般水準高出兩三倍,她們以自己的工作為榮為傲,她們熱愛這份走路有風的工作。

 

公司告知(誤導)她們,可以用嘴唇抿一下或用舌尖舔拭以駱駝毛做成的畫筆筆尖,以保持筆尖的細緻度,能快速畫出更精緻的圖樣,鐳女郎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一點一點地把這恐怖的毒物吃進嘴裡。有些鐳女郎會穿著漂亮的衣裳上班,下班直接穿著沾染了鐳粉而閃閃發綠的衣服去參加派對,成為名副其實的閃亮女郎。有些鐳女郎會把鐳塗在牙齒或是指甲,她們喜愛在鏡子前展示閃閃發亮的自己,覺得這樣子很美。

 

在現代人的眼光裡,絕對會認為怎會有人無知地把毒物往嘴裡送往身上抹?鐳在一八九八年才被居禮夫婦發現,當時的鐳在人類眼中是偉大的發現,且「無害」,連居禮夫人自己在拿鐳時都是徒手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呢。在一九一O年代起,鐳開始被廣泛地應用在醫學上,被盛譽為靈丹妙藥,不僅如此,鐳還被添加在任何生活用品上,化妝品、保養品、補品、飼料,甚至連食品裡也有。在那年代,鐳是最火紅的商業用語,廣告噱頭,即使產品沒有含鐳成分,只要名稱有提到,商品就能變得熱賣。即使醫學報告警告攝入鐳會危害人體,但人們對於鐳的發現鐳的存在只感到興奮,完全忽略了它的危險性。

 

直到在美國鐳企業工作的女孩們,五年十年後,開始有人病了……受到鐳長期毒害的身體,洗不掉的綠光,反噬了。牙疼、腿疼、貧血、下顎崩壞、肉瘤,輻射中毒症狀或相同或不同,一九二二年第一位鐳女孩因病死亡,死因被偽造成梅毒,多年後才因鐳毒官司需要,進行開棺驗屍,還沉冤多年的女孩名聲一個清白。五位鐳女郎不畏強權對僱主提起訴訟,歷時多年,終於勝訴。這群女工推動了美國職業安全和健康署的成立,以及促成了之後職業傷害勞工法的建立。這場用生命代價換取來的工安保障,實在太慘重了。

 

讀著這個故事時,心情是緊繃焦急的,看著書裡的妙齡女孩們一次又一次地把沾有鐳粉的筆放進嘴裡,每做一次就攝入一次鐳粉,渾然不知鐳有多危險,只能為這已成歷史的鏡頭感到萬分惋惜。鐳的半衰期是一千六百年,如今才過百年,想想埋葬地的塵土之下,仍在閃耀著的輻射綠光,那是多麼駭人。讀著這個故事時,心情是很複雜的,有些事情並不會隨著時代文明的進步而有所改變,例如社會階層與生命價值成正比,蜉蝣(小員工)撼大樹(大企業)幾乎等於自不量力,成功背後的血淚傷痕,有多少人承受背負得起。

 

閃亮的物質在歷史上留下暗黑的一頁,光與暗的對比,尤其鮮明,令人瘮得慌!雖逝者已矣,但鐳女孩留下的歷史教訓彌足珍貴,於此,獻上我小小的致敬。

 

*感謝商周出版提供試讀機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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